:“我去了这半天,你干嘛呢?还没梳头洗脸啊。” 西门庆说:“我等着丫头拿茉莉花肥皂来洗脸呢。” 潘金莲接茬:“我真不好说你,巴巴地找那肥皂洗脸,难怪你的脸洗得比人家屁股还白!” 西门庆听了也没往心里去。后来梳洗完毕,和孟玉楼坐下,西门庆问:“你在后边干嘛呢?带月琴了吗?” 孟玉楼说:“我在后边帮大姐姐穿珠花,明天给吴舜臣媳妇儿郑三姐下茶戴的。月琴让春梅拿来了。” 没多久,春梅过来说:“花儿都给大娘、二娘了。” 西门庆就让她摆酒。很快,冰盆里放着李子西瓜,凉亭上是美女相伴,真是惬意。孟玉楼问:“不叫春梅请大姐姐来?” 西门庆说:“她又不喝酒,不用叫了。” 当下西门庆坐主位,三个妇人两边陪着,桌上摆满了好酒好菜。潘金莲放着椅子不坐,偏坐豆青磁凉墩儿。孟玉楼说:“五姐,过来坐椅子,那凉墩儿怕凉。” 潘金莲说:“没事,我老人家不怕冰了胎,怕啥?”
喝了几杯酒,西门庆叫春梅拿月琴给孟玉楼,拿琵琶给潘金莲,说:“你俩唱一套‘赤帝当权耀太虚’我听听。” 潘金莲不肯:“我儿,你可真会享受,让我们唱,你俩快活,我不唱!也让李大姐拿个乐器。” 西门庆说:“她不会弹啥。” 潘金莲说:“她不会,就让她在旁边打拍子。” 西门庆笑:“这小淫妇就会挑刺。” 一面让春梅取了副红牙象板来,让李瓶儿拿着。俩人这才伸出玉指,伴着节奏唱《雁过沙》,丫鬟绣春在旁边打扇。唱完后,西门庆每人递了杯酒。潘金莲在席上一个劲儿喝冰水、吃生果子,孟玉楼问:“五姐,你今天咋光吃生冷的?” 潘金莲笑道:“我老人家肚里没闲事,怕啥冷糕啊?” 说得李瓶儿在旁边脸红一阵白一阵的,西门庆瞪了她一眼:“你这小淫妇,就会胡说八道。” 潘金莲说:“哥儿,你管得着吗?老妈妈睡着吃干腊肉 —— 是恁一丝儿一丝儿的,你管她干啥。”
正喝着酒,忽然东南边起了云,西北边有雾,雷声隐隐约约的,一阵大雨就下来了,轩前的花草都淋湿了。真是 “江河淮海添新水,翠竹红榴洗濯清”。过了会儿雨停了,天边出现了彩虹,西边还透出太阳来,那景致别提多清爽了。这时候后边小玉来请孟玉楼,孟玉楼说:“大姐姐叫我,还有几朵珠花没穿完,我得去了,不然她该怪了。” 李瓶儿说:“我跟你一起去,我也看看姐姐穿珠花。” 西门庆说:“我送你们一程。” 于是拿过月琴让孟玉楼弹着,西门庆打着拍子,众人一起唱起来:“【梁州序】向晚来雨过南轩,见池面红妆零乱……” 唱着唱着就到了角门首,孟玉楼把月琴递给春梅,和李瓶儿往后边去了。
潘金莲叫道:“孟三儿,等等我,我也去。” 刚要甩开西门庆走,被西门庆一把拉住:“小油嘴,想溜?我偏不放你。” 一拉差点把她拉倒。潘金莲说:“怪东西,他俩都走了,你留我干啥?” 西门庆说:“咱俩在这太湖石下,拿酒来投壶玩,喝三杯。” 潘金莲说:“怪东西,放着亭子不去,在这儿干嘛?你信不信,让春梅来,她也不给你取酒。” 西门庆就让春梅去,春梅干脆把月琴丢给潘金莲,自己扬长而去。潘金莲接过月琴弹了会儿,说:“我问孟三儿,也学会几句了。” 一边弹着,看见太湖石畔的石榴花经雨开得正艳,就折了一枝插在头上,说:“我老娘带个三日不吃饭 —— 眼前花。” 西门庆听见了,走上前把她的两只小脚扛起来,打趣道:“我这小淫妇,不看在这光景上,就弄死你。” 潘金莲说:“怪东西,别发神经,等我放下月琴。” 于是把月琴放在花台边,说:“我的儿,刚才你和李瓶儿捣鼓够了,又来缠我干啥?” 西门庆说:“怪奴才,别胡说,谁跟她有事。” 潘金莲说:“我儿,你一举一动,瞒不过我。我往后边送花儿,你俩干的好事!” 西门庆说:“怪小淫妇,别瞎说!” 说着就按在花台上亲嘴,潘金莲连忙把舌头伸到他嘴里。西门庆说:“你叫我声亲达达,我就饶了你,放你起来。” 潘金莲没办法,叫了声亲达达:“我又不是你心爱的,缠着我干啥?” 俩人正腻歪着,真是 “弄晴莺舌于中巧,着雨花枝分外妍”。
玩了会儿,潘金莲说:“咱去葡萄架那儿投壶玩吧。” 说着把月琴跨在胳膊上,弹着《梁州序》后半截:“【节节高】清宵思爽然,好凉天……” 俩人并肩走着,转过碧池,绕过木香亭,从翡翠轩前穿过来,到了葡萄架下。这葡萄架可真不赖:“四面雕栏石甃,周围翠叶深稠。迎眸霜色,如千枝紫弹坠流苏;喷鼻秋香,似万架绿云垂绣带……” 俩人到了架下,见放着四个凉墩,旁边还有一把壶。潘金莲把月琴靠在一边,和西门庆投壶。没多久,春梅拿着酒,秋菊端着果盒过来了,盒子上还有一碗冰镇的果子。潘金莲说:“小肉儿,刚才还耍脾气,怎么又送来了?” 春梅说:“到处找你们,谁知在这儿。” 秋菊放下东西就走了。西门庆揭开盒子,里面是八格细巧果菜,一小银壶葡萄酒,两个小金莲蓬杯,两双牙筷,都放在一张小凉杌上。西门庆和潘金莲对面坐着投壶,投了十几次,什么过桥翎花、倒入飞双雁、连科及第都玩了,把潘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