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海深处,光线总是昏暗的。发^.^新^.^地^.^址 wWwLtXSFb…℃〇M
树冠层层叠叠,把阳光切碎,落在地面上像一层破碎的鳞。空气里有潮湿的泥土味,还有腐叶的气息。
他还很小的时候,母鹿会带着他去林间找水喝,那时候的他,不懂什么是“动物”,什么是“人类”,也不懂“世界”有多大,他只知道森林就是家。
他喜欢在厚厚的落叶上奔跑,每次脚掌踩下去,叶子会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。
阳光下,他的鹿角会闪烁微弱的光,像是被照亮的琥珀十分漂亮,光芒会让花朵轻轻抖动,地上的嫩芽破土而出。
有时候,他会蹲在一棵老树前,手指抚过它的树皮,老树会发出很轻的嗡鸣声,像是回应。
他还不知道,那并不是幻觉,而是他真的能听见“树的低语”,像梦里的声音一样,模糊却温柔。
“阳光很好啊,”树在说,“你要长高一些。”
他笑了,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,笑得单纯。
在雨季来临时,他会躲在巨大的蕨叶下,看雨从叶尖滑落。
每当雷声响起,他总会伸出手去接,雨打在他的皮肤上,汇聚成小股水流顺着肩膀流下,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清凉。
夜晚,萤火虫从草丛里飞起,闪烁的光点围着他,母鹿卧在他身旁,温顺的呼吸声混着夜风。
远处有猫头鹰低鸣,身旁是溪流拍打石头的声音,艾尼库就这样沉沉的睡去。
他梦见树在和他讲话,梦见花在对他微笑,梦里的世界和白天没什么两样,只是更柔和,也更亲近了一些。
有一次,森林里起了火。闪电劈中了枯木,火光迅速向着森林深处蔓延,许多野兽惊慌逃窜,母鹿也拉拽着他往外跑,可是跑到一半,他忽然停下了脚步。
火焰吞噬着草木,他看着那火,心里忽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
——那种炙热,是毁灭,也是新生。地址发布邮箱 LīxSBǎ@GMAIL.cOM
他伸出手,鹿角微微亮起,火焰在他面前分开,烧焦的树干冒着白烟,火势没有再靠近。
他感觉到,这是森林在回应他的愿望。
从那以后,他更像森林的一部分了。
风是他的朋友,会替他传递声音,会告诉他山那边有谁来过,哪棵树倒下了,哪只鹿生了小崽。
树是他的兄弟,根在地下相连,像血脉一样,流淌着他听不懂却能感受到的语言。
当夜幕降临,森林的影子延伸得很长,艾尼库常常躺在一棵老桦树下,看着天上透出的星光。
母鹿依旧在他身边,舔着他的额头,像当年刚发现他时那样。
他轻轻蹭着母鹿的头,低声呢喃:“森林爱我,对吧?”
母鹿只是抬起头,轻声叫了一声,那双眼睛倒映着月光。
然而那一年的冬天太冷了。
寒气从山脊那头滚下来,冻住了溪流,雪厚得几乎埋了树根,食物变得稀少,猎人们开始往森林深处走去。
那天,艾尼库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。
那是他熟悉的母鹿的声音——是那头自他幼年起便守在他身边的母鹿。
他冲了过去,雪被他溅得飞起,呼吸里全是冷气。
当他赶到时,母鹿的身体已经倒在雪地上,血迹在白雪上蔓延,像一朵盛开的花,猎人站在一旁拉弓,眼神冷漠。
艾尼库愣在原地,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那双空洞的眼神,心里有什么被撕裂了。
“啊……”他向着天空嘶吼,发泄着那种难以言喻的疼痛,来自心底的疼痛,但没人回答。
猎人们发现了他,但是雪下的太大,隐约间只能看到是长着一对鹿角的身影,猎人们再次拉弓射去,艾尼库本能的退回森林深处。
箭矢擦着他的肩膀飞过,刺进树干。
夜晚,他再一次来到了母鹿倒下的地方,然而这里只剩下了些许还没有被大雪埋葬的血迹。
他对着森林说话,就像往常一样。
“你看见了吗?他们杀了她。”
森林没有回应,只有积雪从树枝上滑落,发出轻轻的声响。
等了好久,他才喃喃道:“你不在意,对吗?”
他抬起头,望着灰暗的天,冬天的风像一把刮骨刀,又像一双冷漠的手,掠过他干裂的脸。
“原来……自然不会保护任何人。”
他所尊敬的、敬畏的,从未真正爱过他。
从那以后,艾尼库变得沉默。
他不再在林中奔跑,不再让花开,不再与动物说话。
偶尔他会坐在潭边,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,倒影在风里摇晃,像一个他不认识的人。
时间一天天过去。
冬去春来,森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