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坐在案后,指尖轻轻敲着桌面:“三年前,他刚入仕,第一句天音是‘天示:早朝无益,宜眠’。”
陈崇文翻开第一页:“当时您推迟了早朝半个时辰。”
“第二年,他在工部打盹,心声外放‘修河不如修床’,结果天音降示‘民生在勤,怠则荒’,他反手就被裴砚拉去监工。”女帝抬眼,“可你发现没有?每次天音响,他都在场。每次天音内容,都跟他当时的状态对得上。”
陈崇文迟疑:“可这……是否过于……”
“朕不想再靠天意猜人心。”她打断,“林越不是神,也不是妖。他是人——那就一定有迹可循。”
陈崇文低头应是,翻开册子,密密麻麻的批注跳入眼帘:“此语似困”“彼时似怨”“疑似懒散”“情绪波动剧烈”……
他翻到最新一页,上面刚添了一行字:“今日午时三刻,天音‘南北通衢,货畅其流’。林越在宅中,与商卿沈氏议联票事,情绪波动较小,但胸口有异物发烫记录。”
他抬头:“要不要调通玄郎日行录?”
女帝没说话,只是从奏折堆里抽出一本薄册,封皮无字,只盖了个“密”字红印。她指尖在册子上轻轻一点,低声说:“你说你想躺平……可你每一步,都踩在朕最需要的地方。”
陈崇文低头看着那本册子,忽然觉得后背一凉。
他退出偏阁时,天已经黑了。宫道两侧的灯笼亮起,映得青砖泛红。他抱着《天音录》往礼部走,脑子里全是那些箴言和批注。
走到半路,他停下脚步,回头看了一眼太极殿。
偏阁的窗还亮着灯,女帝的身影映在纱帘上,一动不动,像在等什么。
他正要继续走,忽然听见头顶铜铃轻轻一响。
风没动,铃却响了。
他抬头,铃铛静止在夜色里,仿佛刚才那一声,只是错觉。
可他知道,不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