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昨儿我家娃半夜哭,说梦见穿灰袍的抓他去祭旱魃……”
林越咬着饼,随口道:“那说明你娃比你还信他们。”
他把饼渣拍了拍,站起来,低声对陈风说:“孩子有消息吗?”
“查到了。”陈风声音压得极低,“周家在城西有座废弃药库,昨夜有车进去,守卫换了生面孔。我让人盯着,孩子很可能在里头。”
林越点头:“不急。他们留着孩子,是想逼我乱来。我们现在冲进去,人没救出来,反而坐实‘私闯民宅’。”
他抬头看了眼天空:“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了。”
陈风皱眉:“可百姓已经开始动摇了。今早有五家摘了‘待减赋开张’的木牌。”
“正常。”林越冷笑,“谣言传得比风快,但真相只要跑赢一步就行。”
他忽然提高嗓门:“哎,你们听说了吗?周老爷家昨儿半夜请道士做法,说要‘镇压逆天之气’,结果雷都没响一个!”
周围人一愣。
“真的假的?”
“我表哥在周府当差,说那道士跳了半个时辰,累得吐了,天连云都没多一朵。”
林越耸肩:“所以说,人家能代天说话,天却懒得理他们,这不挺明显吗?”
人群哄笑。
就在这时,几个差役模样的人匆匆跑过,手里捧着一叠黄纸。
“揭帖!揭帖来了!”
林越接过一张,扫了一眼,差点笑出声。
纸上画着一幅图:他和陈风跪在地上,面前摆着一堆金饼,旁边写着“南诏密使,收买奸商,图谋割据”。
底下还有仿笔迹的“书信”:“林兄,金饼已备,江州可据。”
他把揭帖递给陈风,摊手:“我图南诏金饼?我连他们国都在哪都不知道。”
陈风脸色铁青:“这是要往谋逆上扣帽子。”
“扣吧。”林越把揭帖揉成团,当着众人的面扔进路边的火盆里,“说我收金饼,那我问一句——谁见我花过一文脏钱?我住的可是最便宜的客栈,被子还带补丁。”
他转身对围观百姓喊:“你们谁见过我吃香的喝辣的?我天天啃烧饼,连油都舍不得多放!我要是真有钱,早去开酒楼了,还在这儿跟你们一块骂税?”
人群哄笑。
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站出来:“林大人前天给我家送了半袋米,自己啃的还是冷饼!”
“对!我看见了!他还给王婆家孩子买了糖!”
林越趁机道:“他们说我勾结外敌,那我问你们——外敌给的糖,是甜的还是馊的?你们孩子吃了,是笑了还是吐了?”
百姓们纷纷响应。
他拍了拍手:“既然大家都清楚,那咱们也别光说不练。从今天起,谁家敢贴这种烂纸,咱们就一家一家上门讲真相。让孩子们画‘林大人发糖’,让老人们讲‘灶火重燃’,咱们用事实,把他们的鬼画符烧成灰。”
陈风低声问:“真不管那孩子了?”
林越眼神一冷:“管。但不是现在。”
他望向城西方向,声音低得只有陈风听见:“他们想用孩子逼我低头,我就用这把火,烧到他们坐不住。”
夜雨初落,细密地打在窗纸上。
林越坐在桌前,手里摩挲着那把染血的木勺,另一只手在纸上画着城西药库的布局。
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。
他头也没抬,只把木勺轻轻放在桌角,正对着门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