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库表面充盈,面上太平无事,他便乐得清闲,对地方细务、尤其是盐法这等“小事”,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钱镠与陈策这对老搭档,深谙其中三昧。他们并未大张旗鼓,而是通过隐秘而可靠的渠道,与掌握江西盐铁命脉的关键人物——盐铁院使、巡院官——搭上了线。
一场精心安排的“茶叙”在洪州(南昌)某处清幽别院中进行。没有刀光剑影,只有氤氲的茶香和心照不宣的微笑。周逵作为钱镠的核心幕僚,言语恳切,姿态放得极低,却在不经意间,将一份沉甸甸的“诚意”推到了对方面前。
“贵院事务繁杂,为国理财,劳苦功高。我家主人深感钦佩,一点‘辛苦费’(扬州汇通钱庄的飞钱),不成敬意,聊表心意。往后江西盐路畅通,还需仰仗诸位大人多多看顾。每岁此数,定为常例。”周逵的声音温和,却字字清晰。
那“辛苦费”的数字——每年二十万贯——足以让在座的盐铁院、巡院官员心头狂跳!这相当于他们多少年的正俸?更别提这承诺是“常例”!李骘大人既然不管事,那这盐路上流淌的是官盐还是“赵记”私盐,对他们而言,又有何区别?只要面上过得去,钱袋子能鼓起来,谁愿意去捅这个马蜂窝?
“好说,好说。”为首的盐铁院使捻着胡须,脸上露出矜持而满意的笑容,端起茶盏轻轻一碰,“赵东家(钱镠化名赵玄)是懂规矩的体面人。只要盐路安稳,不惹出大乱子,大家自然相安无事,和气生财嘛。”
一纸无形的契约,就在这茶香与微笑中达成。江西的盐路大门,被这二十万贯的“辛苦费”,悄然推开。
当三月的春风开始吹绿江南岸,宣歙、江西这两块硬骨头,已被钱镠以雷霆手段和精妙算计,稳稳地啃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