润州,镇海军节度使府邸。发^.^新^.^地^.^址 wWwLtXSFb…℃〇M
钱镠端坐于案前,听着关于衢州战事的最新禀报,指节有节奏地轻叩着紫檀木的桌面。当他初闻江西钟传遣刘勋、危全讽合兵三万扑向衢州时,眉头曾微微一蹙。董昌虽已称帝,自陷绝境,但若让其外部势力趁机咬住浙东一隅,战事迁延,必生变数。
“据实报,刘、危二贼初至衢州,恃勇轻进,遭守军夜袭,损兵数千。后虽立稳营寨,造浮桥四十座猛攻东门,然衢州城坚兵足,数日强攻,贼军死伤枕藉,未能撼动分毫。今已转攻为困,于城下与守军对峙。”
听到此处,钱镠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,嘴角甚至牵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。他挥退了信使,对侍立一旁的谋士李振道:“孤本忧心衢州有失,会导致局势复杂,今观之,刘勋、危全讽,匹夫之勇耳。三万兵马顿足坚城之下,攻,则伤亡惨重;围,则师老兵疲。更何况,守城者逾万,攻城者经损耗,不过两万余众,欲速克衢州,无异痴人说梦。”
李振捻须微笑,附和道:“主公英明。钟传远在江西,欲趁火打劫,却不知浙东虚实。此一路兵马,已不足为虑。当下之急,仍在越州董昌本尊。困兽犹斗,需防其狗急跳墙,或纠集残部,或引外援,拼死一搏。”
钱镠颔首,目光锐利如鹰隼。“不错,越州方是心腹之患。”他当即起身,口授命令,“传令成及,越州之围,不可有丝毫松懈!各部深沟高垒,严阵以待。我军粮草充足,便与董昌耗上一年半载又何妨?务使其一兵一卒不得出,一介信使不得入!”
处理完越州主战场的军务,钱镠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浙东地图。“董昌妄自称尊,其势如累卵。然浙东诸州,若不能尽速平定,终是隐患。李司马前议,派偏师扫清外围,断其枝蔓,此正其时。”
李振上前一步,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弧线:“主公请看,我军可遣一良将,自睦州建德出兵,先取婺州,再下台州、明州。发布页Ltxsdz…℃〇M此三州一下,越州便是真正的孤城。届时,我军再南下收取衢、处、温,则浙东全境,尽入主公彀中。”
“善!”钱镠抚掌,“此策正合我意。偏师主帅,你以为王荣如何?”
“王将军沉稳持重,可当此任。再以台蒙之勇、顾全武之智、钱镒之亲为副,相辅相成,必能克竟全功。”
“好!便以王荣为主将,台蒙、顾全武、钱镒为副,率精兵两万,即日启程,按此方略行事!”
王荣受命,与三位副将点齐兵马,自睦州誓师东进。大军旌旗招展,士气高昂。然而,兵锋尚未抵达婺州城下,前哨便带回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。
“将军,婺州刺史蒋环,已与镇将徐及秘密遣使来投!称愿献城归顺,只待王师接收!”
帐中诸将闻言,皆露喜色。顾全武笑道:“敌军未战先降,此乃吉兆,亦可见董昌人心尽失。”
王荣神色平静,问道:“使者何在?带上来。”
来的是一名文吏,战战兢兢地呈上蒋环与徐及的亲笔降书。王荣览毕,确认无误,沉吟片刻道:“蒋刺史既愿归顺,钱公仁厚,必不相负。然婺州乃要地,需得力之人镇守。徐及将军,乃孤旧识,素有干才。”
他当即修书一封,允诺接受投降,并安排道:“回复蒋刺史与徐将军,令蒋环即刻携家眷部曲,前往润州听候主公安排。婺州军政,暂由徐及署理,待主公正式任命。”
命令传达至婺州城,蒋环虽有不甘,但见大势已去,能得善终已属万幸,便依言收拾行装,前往润州。而镇将徐及,听闻王荣不仅记得自己,还将婺州托付,更是感激涕零,亲自出城十里,迎接王荣大军。
是日,婺州城门洞开,不见刀兵,唯有箪食壶浆。王荣率军入城,秋毫无犯。当晚,于刺史府设宴,款待徐及及婺州降官。
席间,王荣看似随意地问起浙东各州情势。“徐将军,如今董昌倒行逆施,浙东各州,可还有冥顽不灵者?”
徐及几杯酒下肚,话也多了起来,压低声音道:“王将军放心,浙东诸州,人心早不在董氏矣!便如台州镇将吴文举、明州镇将文禹、温州镇将陈晟,皆与末将一样,出身八都旧旅,昔日与钱王皆有香火之情。当年……唉,一念之差,未能追随钱公左右,如今见钱公雄踞浙西,威震东南,谁不追悔莫及?”
他顿了顿,脸上露出一丝讥诮:“那董昌,自称皇帝后,对咱们这些老兄弟,是又用又防,赏罚不明,猜忌日深。如今他这条破船眼看就要沉了,谁会傻到跟着他一起淹死?末将敢断言,王师所至,台、明、温诸州,必是传檄而定!”
王荣与下首的顾全武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。顾全武微微点头,示意徐及所言可信。王荣心中大定,举起酒杯:“如此,则浙东百姓可免刀兵之灾,实乃幸事!徐将军深明大义,功不可没,满饮此杯!”
徐及的判断,很快得到了验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