渤海国的归附和黑水靺鞨归附,广袤的东北大地上,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块硬骨头——盘踞在辽东半岛南端,以建安州、都里镇、青泥浦、卑沙城等城寨为核心的一小撮割据势力。发布页LtXsfB点¢○㎡
这些城池的掌控者,多是数十乃至百年前为避中原战乱而北迁的汉人豪强及其后裔。他们在辽南这处相对隔绝的角落,利用渤海国与中原王朝角力的空隙,苦心经营,过惯了称霸一方、不受管束的日子。往来于渤海、山东乃至高丽、日本之间的海上贸易,更是让他们积累了丰厚的财富,养起了私兵部曲。
新上任的辽宁道布政使钱镖秉承朝廷“怀柔招抚为主,武力慑服为辅”的方略,多次派遣能言善辩的使者,携带厚礼与告身,前往诸城游说,许以高官厚禄,承诺保全其家产。
面对天倾之势,内部开始分化。位于北面、靠近新城一带,长期受到契丹游骑袭扰、实力相对较弱的几家豪强,审时度势,深知顽抗只有死路一条,遂纷纷开城,接受了钱镖的招安,被授予团练使、行军司马等虚职,家族子弟则可入神京国子监读书,算是体面地融入了新朝体系。
然而,盘踞在最南端都里镇、青泥浦等地的几家大族,倚仗着城坚池深、控扼海陆要冲,以及多年来积累的财富和上万家兵,态度极为强硬。其首领甚至将来使羞辱一番后驱逐出境,扬言“吾等自有天地,不奉尔夏主号令!”
招抚失败的讯息传至神京,钱镠的耐心耗尽。东北一统乃既定国策,岂容几股地方豪强螳臂当车?
他即刻下诏:
“着以单可及为征辽兵马都招讨使,总揽平叛军务。辽宁都督胡规、吉林都督王坛为副招讨使。即调渤海整编军两万,契丹归化兵一万,克日南下,荡平不臣!”
之所以动用渤海整编军和契丹归化兵,钱镠自有深意:一则检验这些新附军队的忠诚与战力;二则“以夷制夷”,减少中原核心禁军的损耗;三则,让这些军队手上沾了叛军的血,更能断绝其首鼠两端的念想,彻底绑在大夏的战车上。
七月,夏末秋初,草木繁茂。三万大军分三路南下:
单可及自率中军,以契丹骑兵为先锋,自辽阳直扑建安州。发^.^新^.^地^.^址 wWwLtXSFb…℃〇M
胡规领辽宁州郡兵及部分渤海军,自岫岩方向沿海岸线推进,目标卑沙城。
王坛率吉林道兵马及大部渤海军,自丹东方向西进,形成侧翼包围。
战事进展极为顺利。建安州豪强本以为能凭借山城据守,但在单可及指挥的契丹归化骑兵迅猛冲击和渤海步兵的强攻下,不到十日,城墙便被突破,负隅顽抗者被尽数屠戮,家主首级传示各处。卑沙城坐落于大黑山险峻之处,易守难攻,然胡保围而不打,断其水源,并遣死士夜间攀岩奇袭,里应外合,不过半月,亦告陷落。
至此,叛军主力被歼灭大半,剩余残部及其家眷、财富,尽数龟缩于最后两个互为犄角的滨海堡垒——青泥浦与都里镇。
单可及用兵老辣,深知此二城倚仗海运,若能获得外来补给,则围困难有尽期。他一面指挥大军合围,深沟高垒,断绝陆路;一面紧急上书,请求水师支援。
诏令迅即下达至山东登莱的横海军。都督领命,尽起楼船、艨艟近百艘,满载精锐水卒与弩炮,扬帆北上,牢牢封锁了渤海海峡。自此,青泥浦与都里镇对外的一切海上联系被彻底切断,真正成为了茫茫大海边的两座孤岛。
起初,城内守军尚存侥幸,凭借多年囤积的粮秣,意图长期固守。他们甚至组织了几次敢死队出城夜袭,企图打破封锁,但在夏军严密的营垒和精锐的契丹游骑面前,皆如石沉大海,有去无回。
时间一天天过去,从盛夏到深秋。城内的存粮日渐减少,先是严格控制配给,而后杀马取食,再往后,树皮、草根皆被搜刮殆尽。繁华的街市变得死寂,往来的商船早已绝迹,只剩下海鸥在城外盘旋,以及夏军营地每日升起的袅袅炊烟,形成残酷的对比。
围城进入第四个月,深秋的寒风已带着凛冽。城内,饿殍开始出现,绝望的氛围如同瘟疫般蔓延。易子而食的惨剧,已不再是传闻。最后的抵抗意志,在饥饿与死亡的面前,彻底崩溃。
至德三年十月末,青泥浦城门率先缓缓开启,面色蜡黄、形销骨立的守将和豪强首领,身着素服,手捧印信、户籍图册,匍匐在单可及的马前。
次日,都里镇亦开城投降。
单可及与胡保、王坛并马入城。昔日商贾云集的港口,如今死气沉沉,街道两旁满是奄奄一息的民众。没有欢呼,也没有激烈的反抗,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默。
鉴于城内惨状,且首恶已在抵抗中被诛或自尽,单可及秉承钱镠“首恶必办,胁从不问,安定地方为上”的旨意,并未进行大规模屠杀。而是收缴所有兵器,遣散私兵。将参与顽抗的豪强核心家族,全部押送神京,听候发落。并紧急从后方调运粮食,赈济救治幸存